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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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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
次日晨。

徐霽在沙發上醒來,掀開毛毯,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廳。

昨晚的那杯酒實在太烈,他又是個不太能喝酒的。一覺醒來,頭痛得要命。

另一個醉酒的人也沒好到哪兒去。

本來徐霽是想幫夏熾把大開的房門掩上,卻不小心看見他把被子蹬開,春光乍洩。

徐霽在門外徘徊了一陣,還是選擇進去給他把被子蓋好。

因為醉酒,他睡得很沈,手裏死死抱住一個火人玩偶不撒手,嘴裏呢喃些徐霽聽不懂的夢話。

徐霽蹲下來,很認真地端詳他——畢竟他很早就想這麽幹了。

夏熾睡著的時候很乖,和那個逗他玩的人一點兒也不一樣,和那個光芒萬丈、總是最耀眼的中心的人也不一樣。

徐霽伸出手指,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尖。

他的鼻尖有一顆小痣,很小也很不顯眼。直到剛才徐霽才發現。

窗外黃雀枝頭叫,樓下大爺大媽鬧,分明很吵,一點兒也不安靜。

但此刻卻好像落下了一道隔音罩,他唯一能聽見的,只剩自己過快的心跳。



“六月一日  晴

我從來都明白太陽的光不止給予我一人,但不妨礙我在幻想裏將他私藏。我在他鼻尖的痣上印了章,所以至少在印章的那一秒,他屬於過我。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。”

——徐霽從他房間逃走後,在日記本上這樣寫道。

然後他簡單地把家裏收拾了一下,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,出門去了書店。



夏熾醒來時,已是正午。

他不停地揉著太陽穴,想以此緩解頭痛。

片刻之後,昨夜荒唐的記憶碎片被拼起來,形成連貫的畫面在腦海裏播放起來。

“我瘋了嗎?”他像只小海豹一樣抱住頭,“我都幹了什麽啊!”

夏熾把責任歸到酒精頭上,把昨晚的一切解釋為酒精帶來的錯覺。

就在他的內心無限拉扯的時候,電話鈴聲的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“餵,誰?”他隨手滑向接聽,又按了免提。

“你姐。”

“有事嗎?有事快說,沒事掛了。”夏熾靠在床頭,“你弟正在思考人生。”

“喲,怎麽了?”夏晴笑著揶揄,“失戀啦?我們家小火苗還有熄滅的一天啊。”

“你到底有沒有事。”

“有,我有。”夏晴趕緊說,“我晚上有個宴會,要求得帶男伴出席。”

“夏小姐,弟弟不是這樣用的。”夏熾的聲音悶悶的,“你公司那麽多男藝人,你帶個去就行了啊。”

“我可不想被他們的女友粉罵死。”她接著說,“好吧,你不想去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。”

夏晴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?

夏熾深感不對勁,於是說:“說吧,又準備了什麽誘惑我的條件。”

“沒有啊。不過是聽了一點你感興趣的小道消息而已。”

“快說,不然我掛電話了。”夏熾威脅道。

“別掛!我說,我說還不行嘛。”她說,“就你喜歡的那個懸疑小說家,晏溫,今晚會來。這次晚宴的主辦方是天承。他之前有本書賣了版權給天承,兩方之間有點糾紛。反正他今晚會來就是了。你要是做我男伴,說不定可以偶遇他。嘖,多難得的機會。”

“時間,地址。”夏熾這意思就是答應了,“我去。”

“七點的時候我派司機來接你。”夏晴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,“還是我弟最靠譜。”

其實天承並沒要求帶什麽男伴,只是那個人會帶他女朋友出席,夏晴不想顯得自己很孤單而已。



夏熾翻身下床,撈了件球衣穿上,給查之梵他們發消息約打球。

在走到客廳時,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。

應該是遍地狼藉才對啊。

難道是徐霽收拾了?

這樣想著,他拐彎進了廚房,準備拿個面包填肚子,卻在看見貼著便利貼的電飯煲後怔住了。

他把便利貼揭下來,看見上面寫著:“我熬了皮蛋瘦肉粥,但我趕著去書店來不及吃,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吃。酒醒後喝點熱粥胃裏會舒服很多。”

字如其人,平靜、端正。

揭開蓋子,香氣撲面而來,靈巧地鉆進鼻腔,又在裏面迷了路,久久沒有離開。

誰娶了他日子肯定會過得超級幸福吧。

夏熾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來這個奇怪的想法。

他趕緊晃晃腦袋,想把這個奇怪的想法甩出去。

但撲面而來的騰騰熱氣讓這個想法沒能被甩出去,反而愈加強烈。

昨晚大家幫元洛助攻的時候,我為什麽會覺得不舒服、不高興呢?

夏熾用勺子攪著粥的時候,忍不住想。

其實答案明明已經呼之欲出,只是他自己並不想承認這個答案。

他骨子裏分明住著一個膽小鬼。

-

籃球場。

夏熾毫不費力地躲開查之梵的攔截,踮腳起跳,將手裏的籃球拋出去。

籃球在空中沿著漂亮的弧線向球籃飛去,精準落入籃中。

“好球!”

坐在一旁的陳言拎著兩瓶礦泉水走過來,甩到夏熾和查之梵懷裏。

“圓子,你和陳言來?”查之梵把籃球拋給元洛,“小火今天太猛了,我實在是打沒勁了。”

“正好我也休息一下。”夏熾擰開塑料瓶蓋,仰頭猛灌了一大口水。

“行。”元洛抱著球向籃球架下走去。

夏熾和查之梵搭著彼此的肩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下,欣賞元洛和陳言的比賽。

“梵哥,問你個事兒唄。”夏熾突然開口,“就我一朋友,他早上打電話問我的一個問題,但我沒經驗,回答不了他。”

“朋友?”查之梵挑眉。

“好吧,其實是我姐。”他甚至把通話記錄翻出來給查之梵看,“她問的。”

對不住了姐,下次你提什麽要求我都滿足你。

他在心裏默默跟夏晴道歉。

“哦?”查之梵移開眼,看向正在扣籃的陳言,“她怎麽了?”

“她昨晚喝醉了,吻了一個人。”夏熾說,“她不明白酒精驅使下的反應是否真實,她不明白這是否就代表著心動。”

“我不知道晴姐吻……吻這個人的時候她在想什麽。”查之梵手裏的塑料水瓶被捏得變了形,“但是如果是我,醉酒後就會原形畢露,做出我最真實的反應,遵循我內心最真實的聲音。如果我在醉酒狀態下,明明看清了這個人的臉,我還是吻了她。只會有一個原因——我喜歡她,非常喜歡她。”

喜……歡嗎?

他喜歡上徐霽了。

這個結論讓夏熾楞在了原地。

“當然。”查之梵又說,“也不是每個人都和我一樣,我的話僅作參考。”

夏熾好像又突然給自己找到了借口,不是每個人都一樣,他喜歡上徐霽只是數十種可能性中的一種。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。

當一個人想要自欺欺人的時候,他就從來都不會缺借口。

-

“謝明頌,你適可而止啊你。”徐霽侍弄著他養的梔子花,花是將開未開的狀態,隱隱放出幾縷清香。

“八卦是人類的天性。”謝明頌朝著他眨眨眼,“講真,孤男寡男共居一室,都喝醉了,真的沒發生點什麽嗎?他是不是不行啊。”

徐霽搖了搖頭,說:“我酒量不好,那酒又烈,一杯我就倒了。”

謝明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他。

“而且人家是正人君子,你以為誰都和你似的滿腦子黃色廢料啊。”

“兄弟。”謝明頌說,“那可說不一定啊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
“他不會。”

“你真不爭取一下?”謝明頌怒其不爭,“喜歡了這麽多年,好歹爭取一下吧。”

徐霽輕輕搖頭,說:“他對於我而言,就像天上游魚,江中飛鳥,只能是幻想,不可能成真。”

謝明頌看著他,欲言又止。

“你們昨晚的事故怎麽處理的?”徐霽問。

“去醫院檢查了,沒傷到性命,但都受了不小的傷。”謝明頌提起這個就來氣,“天承那群王八羔子,這種手段也用得出來!”

昨天天承在他們的威亞上動了手腳,五個人做一個“升天”的動作時全員從高空墜落。特別危險。

“我今早來書店了才看手機,才知道他們出事的消息。”徐霽松了口氣,“趕明兒我去看看他們。”

“那他們肯定高興啊。”他點了點頭,“那群小崽子可喜歡你了。哎對,天承那個姓饒的今晚約你去他們的晚宴幹啥啊?你一個人去嗎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徐霽如實說,“葉閑會和我一起去。”

提起葉閑,徐霽忍不住想起那天寧季的“提醒”,他期待真相,又害怕真相。

“我托朋友查了查,葉閑確實和寧季往來挺密切的。”謝明頌扒拉著梔子花的葉片,“小心點總是好的。”

徐霽的睫毛輕顫,手上拿著的噴水壺微晃,水灑到了花盆外面。

“寧季可有的挖。”謝明頌“嘖嘖”兩聲,“我那朋友辦事效率挺高的,下午就能知道真相了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徐霽垂下眼,用手指撫摸著未開的花苞,“就要開了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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